2010-02-11 10:59 来源:吉林日报 打印本页 关闭
从前的东北农村,过年不吃上一盆黑黑的冻秋梨,那年味就减了大半,尤其是孩子,那小眼珠瞪溜圆,就盼年三十晚上的那盆放在炕上的冻秋梨。
那时,我家人口多,兄弟姐妹六个肩挨肩长大。由于家庭贫困,到年跟前儿,父亲才领着“大头顶”的我,到邻近的供销社置办年货。一瓶墨水、一支毛笔、一张红纸、几张五彩纸……我最盼的是那五颜六色的糖球儿,还有十斤八斤的冻秋梨。从供销社出来,我背着冻秋梨的袋子,兴高采烈地跑在父亲前头,袋里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,听起来像一首迷人的儿歌,嘴馋的我也得忍着,不敢当着父亲的面拿出来一个啃吃的。
冻梨不能放在屋里,那会融化的,买回来后妈妈就把梨袋子藏到仓子里。一束束目光盯着那个袋子,盼年的心就更迫切了。没事儿时,就从灰堆里拣出小炭棍儿,在仓门上划道儿,计算着还有几天过年,每天日落前就抹掉一个道儿,俨然奥运的倒计时。孩子多梨又少,买回来就得搁起来,要不不到过年就吃光了。
冻梨有两种吃法,一种是赶冻啃,一种是用凉水缓后吃。我们小孩子,对手里硬邦邦的黑梨,互相比赛一样,看谁啃得快,一口下去,那黑梨就出现几条浅浅的白道,含在嘴里拔凉拔凉的,我们就皱起眉头,牙打着颤,浑身一哆嗦,没等咀嚼就咽了下去。要说能吃出味来,还是除夕夜缓好的那盆全家共用的冻梨,放在水里,冻梨还是一个一个的,当缓好时,就冻在了一起成了冰砣子,一个个冻梨被冰包裹着,宛如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窝,用手一转,连冰带梨在盆里打起转转。要想吃,就得破冻而入,把冻梨一个个从冰窝里取出来,这时冻梨可不是硬邦邦的,化透了,软软的,吃上一口凉爽爽、甜滋滋的,颇为惬意。我吃梨不像弟弟妹妹们那样狼吞虎咽,而是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地咬、细细地品慢慢地咽,那滋味至今还令我神往和留恋。
想起小时候的冻梨,那背后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呢!有一年临近春节,我偷着拿出一个,心想用凉水缓太慢,就别出心裁找来一个茶缸,将冻梨放在里面,然后注入热水缓上。一会儿我打开茶缸盖,急急地取出黑梨,上去就是一口,谁知,这梨味道却并不好吃,只见外面一层热腾腾化开了,里面仍旧硬邦邦的凉,这是我当时无法解开的“谜团”。
时光匆匆,一晃儿三十个春秋过去了。如今家乡发生了巨大变化。别说过年,就是平时各式各样的水果也不稀罕了。但每每回家过年,依旧要缓上一盆冻秋梨,放在炕沿上,我总是一边敲碎一个个冰窝,一边拎出一个个软绵绵的梨,然后下任务强行分给孩子们吃,他们蹦着跳着一会儿看电视,一会儿玩电脑,一会甩扑克……根本没有我们当年对冻梨如饥似渴般的贪恋了。
手里的冻梨没送出去,我像儿时那样,独自拎起一个,也轻轻咬、细细品、慢慢咽,但始终没能找回那个年代冻梨的原汁原味!(丁利)
责编:王永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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